第一章 逃亡

　　一九九五年十一月

　　呼……呼呼……

　　龐仲庭盡量壓低沉重的呼吸聲，以黑暗的街角作掩護。希望能避過張虎一幫人的追捕，他祈求今晚能過得快一點，否則，他和被他緊緊抱著的女孩，一定不可能平安渡過今晚。

　　「這邊沒有，快！去那裡看看，他抱著那個女的，應走得不遠，你們還呆站著幹嘛！快追。」在骯髒的街道上，雜亂的腳步聲來來去去，似遠似近……

　　「虎哥，這邊也沒有！」　

       「豈有此理！！給我找到你，一定要讓你好看！」摘下手中的木棍，張虎帶頭往街尾走去，一行人邊走邊向橫街暗巷叫囂，加上木棍敲打牆壁、廢紙箱發出的刺耳聲音，在黑夜中像是牛頭馬面連同一班鬼差，向名冊上還有呼吸的人索取靈魂一樣。

　　夜幕依然，仲庭深深的吸入一口氣，側耳傾聽街角盡處，一刻以後，終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，軟軟的倒在牆邊，整夜的追逐，耗盡了仲庭的所有力量，還有在他肩上昏迷不醒、赤裸著身的女孩，更讓他體力透支，但仲庭從沒有想過要放棄。

　　「曉敏，妳要支持下去！」聲音小得連心跳聲也能蓋過，「我絕不會放下妳的，知道嗎！程曉敏！」

　　雙眼像火灼般熱，佈滿血絲，究竟是誰導致今天的境況？沒錯，就是他自己，令心愛的女孩跟自己同陷險境。想到這裡，仲庭不禁把緊握的拳頭，送進口裡，狠狠的咬下去。

　　這不是個自責的適當時時候，仲庭環顧四週，雙手依然把一絲不掛的曉敏抱在懷裡，月亮暗淡無光，正好讓仲庭能加快腳步，找尋可供容身之處。十一月的寒夜，對弱不禁風的程曉敏來說，實在是苦不堪言。

　　「這個究竟是什麼鬼地方，想找戶人家避一晚也這麼難！」在廢物堆中找來一張破麻布，就披在曉敏身上，抱著她走出暗巷來到這個廢墟般的大街，仲庭眼見一連幾條街道中，許多屋內破爛不堪，難得一兩戶開著燈，玻璃窗也是破破碎碎，屋內物東歪西倒，也顧不了那麼多，現在不是富豪攜著嬌妻旅行找酒店，而是一對落難鴛鴦找尋避風港。

　　正當仲庭踏上一門前的梯級時……

    「不，不對！這裡都是張虎的地盤吧！這戶若是他的人，那豈不是送羊入「虎」口？不能冒這個險！」下一秒仲庭又再次落入黑幕中。

　　轉入死寂而陌生的街角，終於找到了一間破落的地下室。

    「這裡應該是荒廢了的自修室吧！」放下曉敏在一張破長木椅上，仲庭跪在身旁，輕輕撫著她的臉，聲音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懼怕而抖震著。

    「放心吧！天一亮我就帶妳到市區的醫院，那裡不會再有人傷害妳了，我保證！」

　　她依然蔽著眼，身軀比剛才暖和得多，呼吸緩慢而平伏……他不知道有另一幫人，一直跟著他倆，慢慢靠近地下室。